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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5月,在中共交大总支的领导下,交通大学近3000名学生发起声势浩大的护校运动,冲破层层拦阻,自行开火车去南京请愿抗议政府摧残教育、肢解交大的行为,迫使政府当局勉强同意了师生们的各项要求。
5月13日清晨5时左右,学生们开始集合。全校95%以上近3000名学生分别登上了57辆卡车。队伍总指挥以及各大队、中队、小队队长均佩戴鲜明的袖标,俨然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待命出发。护校队伍正要开出校门时,市长吴国桢等人慌忙赶来,他们站在请愿车队之前双臂横拦,企图阻止车队出门。面对这种突发情况,几个纠察队员,机灵地一边高呼“保护市长”,一边将吴国桢拽至路旁,请愿车队迅速开出校门。
请愿车队到达北火车站后,学生们井然有序地下车,列队进入铁路局旅客休息室。此时的北站内外,军警四处戒备,如临大敌,站内所有火车都已停开,旅客也被赶走,站台内空空荡荡,整个车站只有交大近3000名学生和国民党军警以及零星的铁路职工。护校委员会联络组先与站方交涉购买团体票,北站站长声称,已奉上司命令,不卖票。后又说交通部次长凌鸿勋答应将陪同朱家骅10时半乘机来沪,约75分钟即可到达车站,不让学生们赴京。
图1 1947年5月13日,护校晋京请愿队伍准备启程
11时50分左右,吴国桢、田培林(教育部次长)、方治(国民党市党部主任)、潘公展(市参议会议长)、吴保丰等赶到北站,同护校委员会主席团成员进行谈判,力图阻止学生赴京。主席团成员提出“交通大学应名副其实成为交通大学”等8项要求。国民党当局方面,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谈过来,谈过去,就是不解决实际问题,谈判毫无结果。
谈判过程中,张公纬指挥学生整队进入月台准备登车。此时,车站内已空无一车。没有车,怎么赴京?主席团成员商量后,决定组织几个小组,沿各条路轨分头寻找机车和车皮。在铁路员工帮助下,学生们终于找到了机车和车皮。一列由机械系学生傅家邦、丁仰炎等开动的火车驶进月台,广大学生一片欢呼,准备分批登车。
开上月台的列车只挂有8节客车,不够全体学生乘坐。这时,其他学生又在铁路员工暗中帮助下找到27节闷罐车车厢。傅家邦、丁仰炎等即将原列车开出站台,改挂闷罐车车厢,再次开进月台。学生们无比振奋,纷纷要求马上上车,开赴南京。山茶社员马上利用“打倒列强”的曲调,现场编写新歌词:
“火车不开,火车不开,
自家开,自家开!
交大同学真正崭(注:上海话“好”的意思),
交大同学真正崭,
真正崭,真正崭!”
学生们熟悉这首曲调,很快就学会。在上海音专学生陈良的指挥下齐声合唱,士气十分高涨。
图2 1947年5月13日,交大学生自行驾驶火车晋京请愿
下午5时左右,吴国桢、潘公展、方治再次来到北站进行拦阻。他们借吴保丰之口说:“朱部长限学生于6时半前退出月台,明晨8时上课,否则全部开除学籍。”吴国桢宣称:“教育部已接受学生要求,倘再有越轨行动,要依法制裁!”绝大多数交大学生为朱家骅的一再失信所激怒,非但未被威胁所压倒,反而斗志更旺,强烈要求马上上车。此时,暨南大学、上海医学院、浙江英士大学的学生代表,冲破军警阻拦,来到月台,高呼“支援交大护校斗争!”“欢送交大同学晋京请愿!”交大学生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在场群众的情绪达到了高潮。
6时半,请愿团总指挥组织学生上了车。请愿车车头上贴着由穆汉祥书写的笔力雄健的“交大万岁”,车厢上贴着“国立交通大学晋京请愿专车”的红色大字。6时45分,汽笛长鸣,由交大学生自己开动的火车缓缓驶出车站,向南京方向进发。6时55分,列车开到麦根路大扬旗路口,铁路局奉当局的命令,竟将前方一段铁轨拆除,列车不得不停止前进。但是铁路工人却把拆下的铁轨和工具留在路旁。土木系学生立即把路轨重新铺好,列车继续前进。行驶了一段路,前面的铁轨又被拆除,这次把拆下来的铁轨也搬走了。土木系学生毫不气馁,将列车后面的一段铁轨拆下来抬到列车之前,补上被拆除的铁轨,列车又向西开进,到达麦根路车站。
晚上7时40分左右,全副武装的青年军202师一个营的士兵布阵在列车两旁。小股士兵想夺车门而上,阻止学生前进。学生们奋起抵御,把住车门,不让士兵窜入。许多当过兵的学生,前去向士兵做工作,力劝士兵不要干预。僵持到晚上9时20分左右,吴国桢、方治与交通部次长凌鸿勋、上海市公用局长赵曾钰等人来到麦根路车站,与学生代表又谈判了一个小时,学生代表坚持要朱家骅亲临现场谈判,不同意仅由吴国桢等出面担保,谈判再次失败。晚上10时45分左右,列车又继续开动。靠近真如车站时,已是午夜时分。此时,国民党当局又将前面一大段弯道铁轨拆除。学生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弯道替补,同时机车里的水也快耗尽,列车已难以再前进。但学生们斗志不减,不肯下车返校。护校委员会主席团派人通知各个车厢做好应付军警冲击抓人的准备,让各大、中、小队长都把袖标撤下。面对可能来临的危险,绝大多数学生十分沉着,并不畏惧。
14日凌晨1时左右,朱家骅终于坐着装甲车赶到现场。他用扩音器叫喊:“交大学生集体中断交通,已经不是学生的行为了,你们要马上回校,不然就全体开除。”当时的形势十分紧张,青年军已在路口严密布阵,一场血腥的镇压迫在眉睫。
面对严峻的形势,如何对学生们进行引导,是摆在地下党组织面前的一个严峻问题。在此关键时刻,中共上海学委副书记吴学谦、国立大学区委委员浦作赶到现场,秘密找到国立大学区委委员吴增亮,传达了中央上海局书记刘晓、钱瑛的指示:要掌握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当前形势不可硬拼,宜争取及时妥善解决,胜利返校,避开敌人的血腥镇压,保护群众积极性。当时,刘晓直接布置的“反饥饿、反内战”运动已经启动,如果交大学生先在护校运动中遭到镇压,对整个运动局面势将形成不良影响。根据这一精神,总支委员分头到各个车厢向党员传达,党员又分别向积极分子做说服工作。学生自治会党团负责人也派人上机车向傅家邦、丁仰炎等学生“司机”了解机车运转情况,研究执行刘晓同志指示的对策。
拂晓,学生们下车与公路上国民党当局人士隔着一条小溪对峙,支持主席团成员跨过小溪去和朱家骅谈判。当周盼吾、周寿昌等代表来到公路上时,朱家骅已经借机离开,只有吴国桢、蒋经国、宣铁吾、田培林、凌鸿勋等在场,他们把朱家骅亲笔签署的书面答复交给学生代表,内容共5条:(1)交大校名不更改;(2)轮机、航海两科不停办;(3)学校经费依照实际需要增加,与其他大学平等;(4)员工名额按班级人数照章增加;(5)如有未尽事宜,师生及校友可派代表晋京面商。主席团经过研究,认为朱家骅本人已签字保证,护校要求基本达到。当即由周寿昌向全体学生宣读朱家骅签署的书面答复,由周盼吾表达主席团的意见:“这次护校已经取得基本胜利,我们回校去继续罢课,再派代表到南京谈判,直到完全胜利为止。如果谈判达不到全部要求,我们再第二次全体到南京请愿。”学生们热烈鼓掌,欢呼胜利。随即分乘上海市公用局专门调来的40辆公共汽车凯旋返校。
5月15日晚,学生自治会召开系科代表大会,选出胡国定、丁仰炎等15名[1]赴京谈判代表,并决定继续罢课支持代表谈判斗争,直到护校要求全部达到为止。教授会也派出钟伟成、季文美两位教授代表共同赴京。经过谈判,教育部重新承诺了朱家骅签署的要求,并当即拨付了一笔经费。谈判代表在南京召开了记者招待会,介绍护校运动的宗旨、目的和经过,以取得各界人士的理解和支持。至此,交大护校运动胜利结束。
护校运动充分体现了中共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作用和组织能力。交大党总支和各支部认真贯彻上级指示,通过学生自治会、护校委员会和各个社团、班级中的党员,在政治、组织和策略上进行工作,争取与团结最广大的群众,形成了全校师生员工包括校方一些主要领导人和校友在内的广泛的统一战线,显示了斗争的坚定性和策略的灵活性。
护校运动是国民党统治区爱国民主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有力打击,在交大的历史上,在上海和全国爱国民主学生运动的历史上,谱写了光辉灿烂的一页,将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1960年5月28日,毛泽东主席在上海视察中国第一枚火箭(T-7M火箭)时,当知道该火箭主任工程师、现场讲解员潘先觉是交大毕业的学生时,立即说道:“啊,交通大学!是不是那个学生自己开火车到南京请愿的交通大学?”当得到肯定答复后,毛主席紧握潘先觉的手,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图3 1947年5月,交大学生赴南京谈判15名代表在南京中央大学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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