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岁的黄旭华，是中国第一代核动力潜艇研制创始人之一，被誉为“中国核潜艇之父”。近日央视播出的2013年度“感动中国”人物评选颁奖典礼气势恢弘，故事感人至深。黄旭华一生矢志核潜艇的经历感动着亿万中国人。回顾自己从事尖端科技的一生，作为上海交通大学的一名老校友，他在接受母校访问时曾以诗言志：“花甲痴翁，自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

　　1926年，黄旭华出生在广东省海丰县的一个偏远小镇，父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育有子女9人，他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稍大一些，进入镇上的一所小学念书。由于地处偏僻，教育落后，镇上的那所学校只有初级部，没有高级部，所以初小毕业后，他的父亲不得不将他和哥哥两个送到汕尾以继续求学。

　　抗战爆发后，教会小学一度停办，黄旭华不得不在家里歇了半年，后来学校搬进了揭阳岭的一个山沟里。新校舍简陋无比，日军的轰炸机还常常前来“光顾”，经常是课上到一半，头顶上传来嗡嗡声，大家只得撇下课本，冲到外边的野草丛里以躲避鬼子的空袭。

　　不久，他考上原广西省立桂林中学。1944年，黄旭华从省立桂林中学毕业后，便前往陪都重庆，准备报考大学。当时正值“豫湘桂战役”，中日双方鏖战正酣。在战乱中一路奔波，到贵阳时正赶上招生考试，他便参加了。

　　到达重庆后不久，他收到了来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由于战时交通不便，再加上他的行李在路上遗失了，所以还是留在了重庆。由于一时没了着落，黄旭华进入了“教育部特设大学先修班”，它位于重庆江津白沙镇，是当时教育部为了收容来自沦陷区和藏区的流亡学生而专门设立的。一年后，由于黄旭华在班里成绩名列前茅，所以被保送升入大学，志愿填的是中央大学航空系。恰巧这时重庆的交通大学也在招考，他就同时报考了交大的造船系。

　　事实上，他早先的志向是学医。但在亲眼目睹了日军飞机狂轰滥炸后惨不忍睹的场面后，他对于制空权的重要性深有体会，改变了原来的初衷，决心改学工科，投身国防建设，“航空救国”。很快他就收到了来自教育部的函件，通知他已被正式保送中央大学航空系。几乎同时，他又接到了交大造船系的录取通知书。最终他选择了交大。

　　交大学习经历奠定国防科研基础

　　黄旭华1945年9月进入交大渝校。翌年春天，学校复原搬回上海。

　　黄旭华是以高分考入交大的，但开学后上了第一堂课，就感到有些头大了，方才明白自己的差距有多大。那时教师授课用的都是英语，教材也是外国原版的，那时候想要找一本中文的专业教材，根本无处可觅。课堂笔记自然也是英文，甚至连试卷也是英文。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黄旭华养成了较强的阅读外国科技文献的能力。

　　交大多名师。当年曾经教过自己的好几位教师都给黄旭华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毕业于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的辛一心的课起点要求很高，但讲解十分透彻，板书笔记量多，而且全都是英文的。王公衡教授是国民政府交通部的技正，在交大教书是他的兼职，每星期他都坐火车来上课。叶在馥是民生公司的总工程师。他上课从不对学生讲什么理论，只是把造船的实际情况从头到尾解释一遍。

　　黄旭华在交大求学期间加入了党的外围组织“山茶社”。“山茶社”在交大举办了好些活动，像“大家唱”这样的歌咏比赛——唱的都是些鼓舞人心的进步歌曲，黄旭华在当时还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指挥呢！“山茶社”还演出过皮影戏，在学校里也颇具影响。

　　不久黄旭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交大地下党活动中所接受的组织性和纪律性的训练，对黄旭华以后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他开始从事军工科研的时候，组织上对他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一辈子不能出名，必须默默无闻地搞研究，如果出名了，那对于国防科技的保密工作可不是一件好事——不像现在很多人为了出名而热衷于写作出书。第二，一旦从事了这一行，这辈子就不可能反悔退出，即便是犯了错，也不可能离开，而是调离原先岗位去从事打杂的工作。第三，为保密起见，要尽量减少和家人的往来，尤其不能告诉家人自己是做什么工作的。由于有在交大地下党活动中接受的训练，对于这三个要求，黄旭华思想上早有了准备，可以很好地遵守。

　　数十年潜心国防科研对家人深感愧疚

　　1958年，我国批准核潜艇工程立项。那时中苏关系尚处于蜜月期，依靠苏联提供部分技术资料，是当初考虑的措施之一。1959年，苏联提出中断对中国若干重要项目的援助，对中国施加压力。毛泽东听后发誓：“核潜艇——一万年也要搞出来。”曾有过几年仿制苏式常规潜艇经历又毕业于上海交大造船系的黄旭华被选中参研。

　　从事国防科研数十年，由于工作性质，黄旭华对于家人尤其是对母亲深感愧疚。30多年中，8个兄弟姐妹都不知道黄旭华搞核潜艇，父亲临终时也不知他是干什么的。黄旭华从1954年开始搞军工，1958年起专门设计研制核潜艇，直到1986年他才跟母亲见了一面。

　　在这期间，黄旭华除了经济上给母亲寄钱补贴家用外，基本上无法照顾到她。1986年黄旭华的母亲从报纸上读到了关于黄旭华的事迹，就把身边的子女都召集起来，然后只说了一句话：“三哥的事情，大家就认可了吧！”她就说了这么短短的一句，可里面包含了多少别人无从知晓的东西。

　　黄旭华的母亲102岁的时候摔了一跤，内脏出血，医生通知家属说情况不太好。黄旭华闻讯后，立即坐飞机回广东。黄旭华赶到时，黄旭华的母亲正在里面睡觉，因为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就问是谁？黄旭华说：“是我回来了。”她却两手一搭，第一句话竟是“谁通知你回来的？你工作那么忙，我不想让你知道。”黄旭华说：“我想你。”黄旭华刚说完，她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接着她说：“我累了，要睡了。你也累了吧，去旁边房间休息一下吧。”大约过了20分钟，她醒了，又让黄旭华的妹妹把黄旭华叫进她的房间。她起身从黄旭华妹妹手中接过眼镜，仔细看了看黄旭华，说：“哎呀，你长肥啦。”露出高兴的神色，接着她又躺下睡着了。黄旭华的妹妹是医生，一直在旁给她把脉。不一会黄旭华看到妹妹哭了。黄旭华问她为什么哭？黄旭华的妹妹说：“妈妈已经走了。”

　　核潜艇是集核电站、导弹发射场和海底城市于一体的尖端工程。中国的核潜艇研制工作是从一个核潜艇玩具模型一步一步开始的。

　　为研制核潜艇，新婚不久的黄旭华告别妻子来到试验基地。后来他把家安在了小岛上。为了艇上千万台设备，上百公里长的电缆、管道，他要联络全国24个省市的2000多家科研单位，工程复杂。那时没有计算机，他和同事用算盘和计算尺演算出成千上万个数据。

　　1964年，黄旭华终于带领团队研制出我国第一艘核潜艇，使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拥有核潜艇的国家。

　　1988年，核潜艇按设计极限在南海作深潜试验。黄旭华亲自下潜300米，是世界上核潜艇总设计师亲自下水做深潜试验的第一人。

　　黄旭华曾先后多次获得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全国科学大会奖等，为国防事业、为我国核潜艇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黄旭华：国防科技工作者必须甘于奉献

　　黄旭华是著名船舶制造、核潜艇研究设计专家。原籍广东揭阳，出生于广东海丰。1949年，毕业于交通大学造船系船舶制造专业。历任中国船舶工业总公司第七一九所副总工程师、副所长、所长兼代理党委书记；　先后被国防科工委任命为核潜艇副总设计师、总设计师。是我国第一代鱼雷攻击型核潜艇及战略导弹核潜艇的总设计师，被誉为“中国核潜艇之父”。他参与完成的我国第一代核潜艇研制获1985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导弹核潜艇研制获1996年国家科学技术进步特等奖。1994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首批院士之一。

　　黄旭华说，想成为一名国防科技工作者，必须有甘于奉献的心理准备。除此之外，还得淡泊名利，现在不少人好高骛远，这山看着那山高，或把手头的工作当作“跳板”。如果以这种心态来搞尖端科研，是绝对不会做好的。

　　1986年，黄旭华回家探亲的时候，正值改革开放初期，他们单位的工资还没变动，但是广东已经走在全国的前面了。当时兄弟姐妹里工资拿得最少的，就数黄旭华了；住房面积最小的，也是黄旭华。

　　兄弟姐妹对黄旭华说：“那你还待在那干什么呢？不如回来吧。”

　　黄旭华只对他们讲了几句话：第一，我祝贺你；第二，我不眼红；第三，你们走你们的路，我走我的“独木桥”。黄旭华说，这三点并非套话，而是他的真实想法。他曾写过一首小诗：“花甲痴翁，自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黄旭华说，这首小诗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成为他一生的写照。

　　（感谢上海交大党史校史研究室蔡西玲、朱励骁、王恬提供素材）

 

来源：《东方教育时报》 2014.02.26 第12版

原文： “自探龙宫惊涛骇浪乐在其中”